《直至山的遠方光的盡頭The wandering blackness》

演出:某某某的工具箱劇團
時間:2023/10/11(日)18:30
地點:瑞三礦坑——平溪線沿途——石底大斜坑

文/簡韋樵

《直至山的遠方光的盡頭》選擇在夜色瀰漫的舊礦場園區上演。當觀眾收到製作端「旅行邀請」,從台北車站搭著巴士出發至猴硐和平溪,我們宛如一群觀「黑」客,在逃逸市中心的現代化治理後,沿著非觀光的路徑穿梭於另類的地景當中。

在夜的掩映下,勞動者碎裂的身影宛如鬼魅殘影流連,並等待後人的到來,藉此傾訴淤積於煤層下的底層記憶。

當煤業衰弱之後,面臨不斷地「遺產化」(heritagisation)的問題,創作者欲解決的是作品要以何種途徑捕捉塵封60餘年前的礦工意象?他們的退場時間如白駒過隙,尤其現今的媒鄉的意義,含演出地點瑞三煤礦和新平溪煤礦隨著產業迅速轉型,早已被文化政策的主導下,成為被整治的一環,埋藏龐大遺忘下的是難以被感覺的歷史。當年的煤礦災變、坑內的血汗淚水、矽肺病的工殤等暗黑處境,轉化為只剩下可被瀏覽的檔案呈現。猶如在猴硐的戲一開始,演員以礦工的裝扮偽裝成貓挑逗形態又不斷對處於人造地獄勞動者的擬仿,以及後來素人以歷史見證者之姿現身證言,兩種跨時空的身體相互交疊和糾纏,產生一種既混融和扞格的異質景觀,得以推測作品不以擊碎當代觀光語彙作為目的,而選擇以液態、交錯的時間,重新召喚被屏棄的肉體,介入空間文本的既定符號。

然而,這一趟巴士之旅,不計入演出的時間,來回共耗費了三個多小時。慢滯的時間感,幾乎將移動中所獲得的私密感受在疲憊和乏味中逐漸消逝。包括剛才所捕捉敘事和經驗的碎片,就在長途的車程中被拋擲在斷續的節奏中,似乎進入一種近代觀光客的體感:像旅行團般呆坐在遊覽車上,奔赴下一處的景點路上,在觀光邊界內拒絕進入和回應苦難時刻,參與其中的觀眾變相地淪為地方上突兀的「合法闖入者」。

到底我們應該與特定場域表演形成什麼樣的交媾,才能從他者可想像的敘事裡找到屬於自己的連繫?移動式的劇場演出,應該要替場域帶來凝視窠臼的解放,或者消解敘事奇觀化的可能,以擴展環境多層次的視野及繁複的蘊涵。簡言之,參與者的感知主體必須從個體與空間共振獲得啟示,而非在不斷移動當中使自己成為空間的「過客」,喪失與另類敘事連結的重要性。如此一來,我們將失去自身應該介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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