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玲君(戲遊傳說藝創文史工作室 負責人;在一條神奇的Drama Way)
在那個大家渴望南部能有個戲劇相關系所的時代,有幸參與到卓明老師密集的戲劇課程(很抱歉,由於年代久遠,再加上年紀尚小,所以早已忘記是哪一個單位舉辦)。我只記得,每個周四到周日,自己從高雄宿舍,搭車到臺南,瞞著臺南的家人到劇團上課的那兩個多月是自己在學生時期最充實的一段歲月。而也是到了有點年紀的現在,我也才知道,約莫近三十年前受到的戲劇啟蒙,可以落根生在自己的身體裡,如此地真實、如此的存在。也許是因為如此,自己才願意回頭再繼續尋找適合自己執行的戲劇教育方式吧!在那個為期兩個月的全天候工作坊,課程的內容與形式在現在的戲劇課,例如表演藝術課、心理劇、相關演員訓練課程,已陸續被使用,然而,「解放」以及「與疼痛相處」是我學習到最深刻的兩件事情。
解放,是第一次在卓明老師課程中聽到的詞彙,那是在一陣課程之後,老師不以為意地跟比較年長的學員們提到臺南的學員與高雄、屏東學員的差異。我還是要強調,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有耳無嘴的小孩,而且我也十分遵守這樣的規範。老師說,你們臺南的女生太多束縛了,做一個動作想那麼多?!我在更南部上課的時候,那些學生哇啦啦,內衣脫了就下水了,多自由!多解放啊!放開!把身體放開!你們臺南的女生…哪有什麼程度…..。當時,對我來說真是太衝擊了!因為我無法理解戲劇與解放跟身體的意義在哪裡?!身體與意識的關聯,以及腦袋的放空,「不要想,直接做出來」。這一切都太詭異了!直接做出來?!會被長輩念死吧!然而,幾年之後,我竟也在工作壓力大到無法負荷的時候,在北部的租屋處,播放起一段段音樂,然後自然地隨著音樂舞動,想像音樂與身體隨意的帶領。試著擺脫束縛、放空,讓身體、感覺重新組合,重新成為人。
而戲劇訓練的工作坊通常都是劇烈且危險地,有次的集體快速行動中,我的鼻樑被另外一位學員的頭快速撞擊到。當下,已經痛到哭不出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師把我帶到一旁,徐徐緩緩地說:呼~吸,對,呼~吸。我順著老師的指令,緩緩地吸氣、吐氣,然後眼淚堆積在眼眶中,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相信那時候的表情一定很糾結,老師居然說那就哭出來吧,把痛釋放出來,然後,我的眼淚就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然後老師繼續:去感受痛,去感受痛在哪裡,然後呼吸,專注呼吸以及感受,慢慢呼吸….。是啊,慢下來,感受痛,用意識去理解身體真正的痛處在哪裡,不要被頭腦訊息給欺騙了,用感官去感受身體,感受真正的自己。打破刻板,在虛擬的團體衝突中中去找出新的方法,這樣的思緒脈絡,在那個時候萌芽了。
到現在,仍有很多人認為戲劇教育是教表演。然而,其實不然。我很幸運在還在學生的年紀,就接觸到了到現在仍舊很先進的戲劇教學方法,如此的純熟,精煉,洞悉學生的一位老師。但也許,就是因為當時太年輕、太幸運了,導致自己一直以為全世界的戲劇老師都是這個樣子。
哼!才怪!
戲劇的老師倘若無法如卓明老師般自我解放的自我理解,對啦!就是教表演(performance)。但如何透過戲劇的課程來讓學生進行扮演生命中真正的自我,那真的是另一個大議題。謝謝老師選擇來到了南部,也如此,我才得以透過戲劇的訓練課程,將這些課程中學習到的解放等的身體感知帶到真實的生活中,學習面對、學習坦然。我一直以為這段過去,會隨著您的離開化成供給予我的空氣與水,只有自己知道箇中滋味,畢竟自己在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太過年經、浪漫的孩子。但是,時間會說話,您對戲劇的信念以及執念,其實早已轉化成為那個年輕小孩心中的某股無法抹滅的力量,祂讓這個孩子在那段枯燥的升學時期,獲得救贖,讓她知道如何轉變得勇敢與堅持,在一個逆向的大環境中,仍保有一個值得自己存在的價值與信念。
卓明老師,謝謝您。
因為您,是啊!我也是那個年代的人…



圖一:《伊底帕斯王》節目單_台南人劇團1998戲劇研習營學員呈現。




圖二:《風鳥之旅》_台南人劇團(1999台灣現代劇場研討會)。



圖三:《風鳥之旅》演出劇照_台南人劇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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