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與真實人生中的《有可能,但現在不行》—2024臺南藝術節

演出:《有可能,但現在不行》
演出團隊:稻草人現代舞蹈團
時間:2024年12月08日(日)14:30
地點:臺南文化中心原生劇場 

文/ 戴菁菁(2024年「評論開機 · 藝起書寫」培力工作坊學員)

  稻草人舞團配合卡夫卡逝世百年紀念,以取材自卡夫卡作品的短篇小說〈在律法門前〉裡的一句話《有可能,但現在不行》,向大師致敬。這場製作共有三幕場景,分別為診療室門前、律法門前、兩間房一扇門。其中第二場景「律法門前」是由卡夫卡所寫的〈在律法門前〉的文章為創作,而本次表演主題《有可能,但現在不行》也是出自於本篇文章的一段話,至於第一幕與第三幕是由舞團以現今事件再做延續創作內容。

  第一幕,醫院場景,拿著手板的女舞者,站在右舞台後方的門前,頻頻對著三位扮演病患的舞者搖頭,擺弄手板宣示自己的權威,病患們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各自繼續承受自己的疼痛,在門邊的椅子上打滾,或在門邊徘徊守候,直到其中一位舞者,使用誇張肢體反覆動作表達疼痛時,門邊電話終於聲響,她得到叫號通知得以入門。進入門後的她是否得到醫治?又或者發生了什麼事觀眾不得而知,但可得知自從有人踏入門後,臺上其他病人更是激起想進去的慾望,因此在動作速度上更是持續激烈加快,甚至想撞門而入。

  第二幕,法院場景,扮演守門員的男舞者穿過舞台正後方的門,眼光看著扮演鄉下人的女舞者從側幕走出。而鄉下人從一出場就表現出對這扇門充滿好奇,她用盡方式想爬進去、衝進去,又或是想偷偷摸摸騙過守門人,都被一次次擋下來,甚至把身上可以給的東西通通獻出去,從包裡拿出的紅蘋果、整個包包、絲巾甚至是鞋子,但就算東西全獻光,她還是不被允許走入那扇門,直到在失去生命最後一刻時,她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多年,只有我都沒有其他人要求進入呢?」守門人回答他:「這扇門的入口是專門為你設的,現在我要走過去把它關上」。等到鄉下人失去生命時,守門人就拿著鑰匙去將那扇門關上從旁邊離開。

  第三幕,兩個房間場景,道具門被橫放到舞台中間,左側房間有張書桌,一位作家(女舞者)持續在空中或抽屜內拿出來紙張不停書寫,肢體動作也因速度持續加快與反覆張力讓人感同她的焦慮與不安,就在她快崩潰那刻,她撥通門邊電話。當電話響起燈光全暗,下段燈亮時右側房間有位蒙面舞者出現,雖然無法看見臉部表情,但他肢體呈現一種挑釁輕浮狀態,特別是他坐在椅子上用腳去撥弄電話,並用腳把電話掛斷的動作,好似一切都不在乎。在這房間裡可以看見第一幕出現的手拿版、第二幕出現過的綁絲巾包包,好似這位蒙面人都跟前面的故事是有所關聯。再次燈暗後,左側房間燈亮焦躁不安的作家再次出現,他禁不住吸引拿起掛在書桌旁鑰匙,打開通往兩間房唯一的門,就在門打開瞬間作家驚慌地看著對面,然後倒地燈暗結束這場演出。

  稻草人舞團曾在2020年《巢 Hideout》與2022年《七體 FIGURE 7》兩次製作,都以具有黑色幽默與荒誕趣味作品向卡夫卡致敬,今年《有可能,但現在不行》為了加強舞作的戲劇性,邀請陳虹均擔任戲劇構作,引用卡夫卡文本,嘗試透過戲劇文本與舞蹈語彙的交織,引導觀眾進入舞作的敘事邏輯,讓舞碼戲劇主線更顯清楚。

  法蘭茲.卡夫卡的作品經常會出現一些特殊人物,例如神經質個性角色人物,他可能因不同情境下產生焦慮感,或者為了生存而產生的荒謬個性,就像此次舞碼出現為進門而瘋狂的病人,或是為追求慾望的鄉下人,跟找不到靈感產生恐懼焦慮的作家,在這些充滿神經質角色的人物,若可以透過更多肢體動作而去區別他們是不同故事人物,甚至跟以往有過的焦慮型人物有所不同,將能使每齣舞作更顯獨特。另外在第二幕快結束時,有一段重要「台詞」是用預錄方式呈現,但錄音人員語調沒有跟上舞者們當下情緒而走,反而像是照唸一段文稿而已,因此會讓人突然出戲,在這結束的很可惜。

  有可能,但現在不行,所以我們要等待?還是要放棄?在法蘭茲.卡夫卡的文章裡對於人性都會有一種「生存的荒謬」,像是一種奇幻色彩,卻又真實無比,就如同這個舞作有些事看似荒謬,但若以人性去看待又覺得是正常,例如第一幕病人們到診所前想看醫生得到醫治,但到底誰會先進去?是乖乖排隊還是表現出痛不欲生的人,又或者是握有特權的人?我們都痛恨特權,但又想享有特權,人性就是這樣充滿考驗與衝突。第二幕為特定人所設立的門,既然是門為什麼不能過呢,是因有想過去的「慾望」,所以才會看見這扇門嗎?因為一句「有可能」就讓人有了偏執希望,當我們追求慾望時,那慾望是福氣是禍害其實都不得而知,但也正因有慾望才有了堅持。第三幕焦慮作家在快崩潰時所撥出的電話,看似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但電話另一端蒙面人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在如今「詐騙當道」的世代,電話那端的陌生人是救我命之人?還是喪我命之人?在充滿詐騙、欺騙時,如何能保有理智的去分辨是非對錯,這或許也值得借鏡得以思考,生命充滿許多矛盾與荒謬,就如舞作中每一個角色從沒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對於生命總是還抱有一份掙扎與希望。